Pregnancy 懷孕

[skylee]

I read this story, written by Dorothy Tse (謝曉虹), on the September issue of Artslink (a booklet of the HK Arts Centre). I think it is good, intriguing, and I like it a lot (though the style is somewhat too close to some master's). I can't find an on-line version so I've typed it below to share it with you.

十月再次有大批懷孕的婦人湧進城市，這段期間，我們一直與狼同住。

狼最初披着婦人的外衣，在一個黑夜混進城市裏來。當那些婦人闖進別人的居所，狼卻闖進我們的。

「她們佔去我們最大的房間，並且把收藏經年的酸菜通通吃掉。」

我們最初意識不到狼與那些婦人的分別，但當鄰人這樣抱怨的時候，我們便不禁慶幸，因為狼最多只會在我們的房子裏竄來竄去，舔吃空氣中的塵粒。

孕婦整天嘔吐聲大作，狼卻沉默地鑽進我們的浴室。在洗手盆底那潮濕而陰涼的暗角裏，牠合上眼睛。每天，我們就在狼的跟前脫去衣衫，露出裸體讓花灑灌溉。這時，狼會張開眼睛，怔怔的打量我們。

我記不起，狼在甚麼時候開始，終於同意跟妹妹同床，並且與我們同桌吃飯。那時城市裏的醫院仍然擠滿了等候墮胎的婦人。婦人們拿掉了胎兒以後，便會回到她們居住的地方。只有狼一直在等待牠的嬰兒出生，不知道歸期。

我們把醫院後面廢棄的胎兒偷偷運到家裏，一盤子一盤子盛在狼的跟前。但狼吃得很少，並且偶爾在晚飯的中途，便獨自到窗前徘徊。我們知道，牠始終盯着那一所醫院。

「不殺死下一代，我們這一代便會滅絕 ……」我企圖向狼解釋這裏發生的一切，但狼轉向我的臉並沒有表示理解。狼對於這座城市越來越無法忍受，然而，作為一位母親，牠似乎願意讓自己的孩子在醫院裏降生。

我們是在一個早晨把狼送進醫院的。那天，狼的肚皮終於鼓脹起來。

醫生就在我們的跟前剖開狼的肚腹，取出一團血淋淋的物體。一如我們所料，那並不是狼的嬰孩，而是仍在熟睡之中的妹妹。

狼的肚腹非常溫暖。妹妹告訴我們，她從未睡得如此安穩。

「那實在是一個適合孕育嬰兒的地方，但狼並沒有懷孕。」醫生說：「可以使牠懷孕的狼群已經滅絕了。」

來到這個城市的孕婦仍絡繹不絕，但最後一隻狼就這樣在我們的醫院裏死去。妹妹有一陣子總是堅持，她其實是狼的後裔。